元执YuanZhi

【步步惊心|禛曦】岁岁年年

可以当做观影体番外

现代部分算是he版结尾的后续

也可以单独看没啥影响

遵循观影体里若曦是纯元的设定



『雍正元年·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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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已经是子正了,今日就正是算作除夕。


往常因着上朝的时辰早,这个时候胤禛早已熟睡,现下他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怎么还不睡?明日还要早起封笔呢。”若曦本就睡得浅,身边人稍一动作她便醒了。


胤禛听到她的声音,关切地问:“是我把你吵醒了?”


若曦索性不睡了,转过身面对着胤禛:“是我本就没睡着,倒是你,往日天天忙于政务只有不够睡的时候。今儿个怎么倒跟个小孩子似的,难不成是盼着过年兴奋得睡不着觉?”


胤禛心里的确是有些期待的。去年先帝驾崩,年末紧赶慢赶地筹备好了登基的事,今年又初改元诸事未定,许多节庆要么是为了政治意义不得不大操大办,要么就是草草过了。


他把若曦揽入怀中:“算起来这还是我们一起正式过的第一个除夕。”


若曦也感慨不已:“是啊,今天就是除夕了,小时候日日盼着过年,总觉得日子怎么这么长,离过年怎么这么远。现在却觉得每日恍恍惚惚,一转眼一年又过去了。”


胤禛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脊背:“你自小长在西北,不知家乡的除夕习俗和京城有什么不同没有?要是有不同,我们私下里也依着西北的习俗来过。”


若曦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家乡的习俗么,我也不知有什么特别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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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除夕,她第一时间想起的竟然是刚到清朝来,作为马尔泰若曦过的第一个除夕。八阿哥到兰阁来,陪姐姐和她一起守岁。


而再往远处想,她记忆中的前世的除夕,却清晰而又模糊,如同微微泛黄的旧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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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除夕都和父亲母亲一同去祖父家团圆,大人们下厨的下厨,帮厨的帮厨,一起做出一顿年夜饭来,大家围着一张大圆桌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闲聊。”


“母亲总在父亲耳边偷偷地夸他今天掌勺的那道菜是桌上所有菜里最好吃的,父亲假意推辞心里却喜不自胜。”


“我和几个兄弟姐妹不耐烦听他们聊天,吃了个七分饱便从席上溜下去,去院子里放烟花爆竹。哥哥在院子正中间点燃了烟花,如火树流星煞是好看。几个孩子围绕着烟花,转着圈,拍着手,唱着歌,火光把每个人的脸都映的红彤彤的。弟弟淘气得很,非要放那些厉害的爆竹,姐姐怕吓着我,就把我搂在怀里捂住我的耳朵,我却一点也不怕,还使劲伸着脖子去看。”


“叔叔家的小妹妹拉着一个兔子灯在院子里跑,嘴上还连声叫着:‘姐姐,姐姐带我一起玩。’我们几个是怕了这个小爱哭鬼,看她跑过来不约而同地四散躲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哇哇大哭,我们过意不去又跑来哄她。”


“我们放完最后那几个炮仗才又被长辈叫回屋子里守岁。那时候我常常靠在姐姐肩头打瞌睡,长辈们看我们两个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纷纷好意劝我们去睡,我们却不愿意,担心睡了之后压岁钱被拿走了,非要守到天亮。可惜总是没撑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长辈把我们抱回房里的时候我们的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一点儿也不困……”


提起“家乡”事,她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笑。一桩桩一件件地全部和胤禛说了起来,从除夕夜的烟火说到大年初一庙会上的糖画,从夜里放的孔明灯说到元宵节的灯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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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些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热闹温馨的场景她再也无法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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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爱听若曦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毕竟这些是他从未参与过的年岁。虽也觉得有些古怪的地方,但只以为是马尔泰家习俗如此,并未深究。


反倒是害怕触及若曦的伤心事,提起若兰时十分小心:“你姐姐现在已经魂归西北,想必九泉之下她和常青山也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却了她一生夙愿,你也莫要为此太过伤怀。你弟弟从前一直跟在你阿玛身边,这次也跟着去平叛了,我看着他是个可用之才。等平了罗卜藏丹津之乱后我再把召他回京述职,他进宫时你们姐弟也可见上一见。”


若曦轻声呢喃了一句:“却也不是他们。”


胤禛没听清:“什么?”


若曦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没什么,见一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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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听她提起除夕守岁,十分愧疚:“除夕晚上有宫宴,我抽不出身,不能陪你守岁了。正月初一那晚需得按例歇在皇后哪儿,只怕也不能来。”


虽然这些事情心中早有预料,但真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还是不免觉得遗憾。


若曦被紧紧地抱在他的怀里,声音从怀抱中透出来显得瓮声瓮气:“你若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皇后,连元旦这样的大日子都不肯按照祖宗的规矩去皇后宫中,翌日早上皇后娘娘不得皇上欢心的传闻怕是会在六宫传得沸沸扬扬。皇后膝下无子,若没有你的敬重她要如何坐稳皇后之位?”


胤禛叹了一声:“也只有你,处处替人家考虑,也不多想想你自己。也罢,两情若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时辰已经不早了,我抱着你,你且安心睡吧。”






【2014年·凌晨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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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偌大的房子却还灯火通明,屋子里的三人忙着完成新年前最后的大扫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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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小心地擦拭着胤禛这周新带回来的汝窑茶具。上辈子她伺候康熙的时候就爱这些精致的玩意儿,还亲自画了花样子让采办太监拿着图纸去官窑命人烧制了一套。今生对这些仍旧不减喜爱之情,连带着各式各样的马克杯玻璃杯也一并喜欢上了。


胤禛有时会特意为她去寻,有时在路边小店偶然看到样式独特的杯子也会顺手买回来。算起来倒也多多少少积累了一柜子,此时要全部清理一遍可是不少的工作量。


她不禁心有戚戚:“就我们三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做什么?平时倒不觉得,打扫起来可真要命。从大清早一直忙到三更半夜还没个完。”


胤禛手中也片刻不得闲,把桌椅板凳细细擦过一遍后累得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他伸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怀疑地看着张晓。


“你和胤祥中秋要在桂树下赏月,立冬要在梅树下赏雪,只要你们舍得屋前屋后这几棵树,甘愿做个你们口中的俗人,我过了年立时找一处小些的房子咱们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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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雪地里的红梅那样孤傲凄清,恣意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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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越看越舍不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前哪里来那么多风花雪月的心思,还不是跟着你们那些人待久了也染上了风雅的毛病。十年谁要是和我说我今后会为了几棵树舍不得搬家,我定然不信,可如今要我舍了这几棵树还真难。”


胤祥仗着身高包揽了擦玻璃的活计,看见张晓一直怔怔地看着窗外,笑道:“还不是你心软,要不然这些活儿也落不到咱们头上来。”


事情还得从两日前说起。


往年张阿姨他们都是腊月二十九打扫完房子才放假回家过年,今年好几处下了大雪,张晓担心他们除夕那日还到不了家,就让他们提前两天回去了。


对于胤祥口中的“心软”张晓不置可否。


在清朝的时候,她做了许多年的御前奉茶女官,说是“女官”其实心里也清楚,在主子面前也就是个奴才。她还算好的,皇上待她不错,几位阿哥又常常照拂着,在后宫那些主子跟前也有几分薄面,大多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其他的宫女太监可没这么好命。那些不把人当人的事情她在宫里见多了。


可就算见多了,她也从来不曾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也从来不愿意成为那些“主子”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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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垂下头,看着手里精致的茶盏。虽然大过年的说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太和时宜,但她还是把心里的话如实说了出来,因为她知道,当初的十三阿哥会理解她,现在的胤祥更会理解她。


“自我回到现代,家里的佣人做着跟我从前差不多的活,虽然大家都只是把这当做一份工作,没像宫里那些宫女太监一样从心底里把自个儿当奴才。但我还是忍不住以己度人,对他们的苦处多体谅一些。”


胤祥急了,连忙替自己和四哥澄清到:“听起来怎么你倒像是当代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衬得我和四哥就跟压榨穷苦劳动人民的满清余孽似的。”


说着他也犹豫了一下。


“虽然上辈子,我们确实碍于身份对那些宫女太监端着主子的架子。可自从到了这儿来,我们就改掉了上辈子的习气。”


张晓欣慰于他们的改变,赞许到:“我没有说你们的意思。你们如今是怎么做的我全都看在眼里。


胤祥也放下心来,打趣到:“那我便安心了,我如今对张阿姨他们可是好得很,从前那些朝廷里的大人们都没得过我和四哥那么多笑脸。前两天张阿姨走的时候可舍不得我了,在门口还拉着我的手再三询问要不要她留下来帮忙。”


张晓被他逗笑了,挑了挑眉:“张阿姨哪里是舍不得你?那还不是你们二位爷看着就锦衣玉食没干过什么活的样子,怕你们打扫不好卫生,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回头还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她突然一拍额头:“哎呀!说到门口我才想起来,我们还没买春联呢。”


胤祥被她唬了一跳:“你这一惊一乍的差点儿没把我吓出个好歹来。我说晓晓,你这可就为难人了啊,这大晚上的我哪里给你找春联去?”


胤禛方才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斗嘴,这时才走过来淡淡地说:“前几天不知是谁说要剪窗花,我特意去买了红纸回来。可惜过了好几天这红纸还是好端端地躺在书房里,连个角都没缺。正好今天拿来裁了写春联,省的我在书房里见一回就气一回。”


胤祥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前宗室近臣都把得到四哥御笔写的福字当作恩宠,这房子今日贴上四哥写的春联,依我看房价起码翻一番。这都是托了‘某些人’的福。”


若曦横了他一眼,讨好地挽着胤禛的胳膊,把他往二楼拉:“正巧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去给你磨墨。”


到了二楼的拐角,张晓小心地探头看了看一楼,确定胤祥看不到后,在胤禛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现在还会生气吗?”


胤禛还觉得意犹未尽,要拉着她再亲两下,张晓却灵活地挣开,率先一步进了书房。胤禛低头一笑,也跟了进去。


张晓娴熟地磨着墨,闲聊到:“说起来我的字和你的字像了个九成九,足以以假乱真,不如你写一张我写一张,让十三猜猜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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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汁在端砚上渐渐化开,胤禛一时竟有些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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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过很多福字。从前康熙一时兴起把写好的福字赏给宫妃近侍、近支王公、内外大臣。等他登基之后便把赐福字变成了定例,年年腊月审定奏事处呈进的受赐福字的候选人名单,用朱笔圈定若干人。等到开始写“福”字这一天,内阁传领赐的人到乾清宫门阶下肃立等候。他再当场写了福字赐下,十余年下来也不知写了多少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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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要写的这个福字却不同,它要被贴在家的大门上——是他和张晓胤祥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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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犹豫构思之后胤禛提笔饱蘸墨水写了一张福字,张晓还在驾轻就熟地磨墨。从前在养心殿西暖阁里,若曦也是在昏黄灯光下披着外衣随意用玉簪挽起头发一边替他磨墨一边劝他明日再批折子。无论前世今生身边都有你相伴,何其有幸。他心神一动,提笔写下一副春联


「岁岁平安节,年年如意春」







『雍正元年·辰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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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难得睡了个好觉,若曦迷迷糊糊醒来时放在外间的自鸣钟已经走到了七点,一摸床的外侧一片冰凉,便知胤禛早已起床离开了。


她坐起身来正要穿衣,却看见一个水红色缎子上头绣着鸳鸯的荷包压着一张信纸放在枕边。

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是用红纸包着的几个打成花生瓜果样子的金银锞子和一个小小的银制长命锁,正面刻着“长命百岁”反面刻着“福寿万年”。


而那张信纸上写着:“给你的压岁钱,晚上放在枕下替我陪着你。”


若曦抿唇羞涩一笑,拿起信纸轻轻嗅了嗅,只觉得淡淡的墨香都好闻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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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若曦梳洗完毕叫人在西暖阁里摆了早膳,正招呼玉檀梅香菊韵三个一起坐下来吃时。高无庸进来向若曦打了个千儿。


“姑姑,万岁爷吩咐奴才来问您,今晚的合宫夜宴当真不去吗?”


若曦浅笑着摇了摇头:“你同皇上说,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从前伺候圣祖爷那会儿也常常避开宴席自己找个地方饮酒作乐。与其在宴席上吃那些都快凉了的菜,今日倒不如我自个儿做东,在屋里摆上一桌,请玉檀她们几个来赴我的宴。我同她们一处玩,比在宴席上痛快。”


高无庸恭敬地回到:“万岁爷说姑姑多半都是说不愿意去的,只是让奴才再来问一声。若姑姑真说不去,奴才也不必回去回话,就在这里伺候着。姑姑有什么话要传,有什么东西要递给皇上,只管吩咐奴才。”


若曦闻言也笑了:“哪里有那么多话要说,也罢,那一会儿你也同我们一起过年吧,在我这里不必拘束。”


高无庸一拱手应下了:“是。万岁爷还说了,姑姑想吃什么菜只管打发人去御膳房要。虽说宫里不许赌钱,今日也可破例一回,几位姐姐只管陪姑姑玩个尽兴,不必有顾虑。”


说完冲外头拍了拍手,两个小太监搬着一盆红梅的盆景放在桌上,后头两个小太监又抱了一个插着梅树的瓶子。


跟在他们后头进来的乾清宫总管太监王以诚冲着若曦讨好地笑:“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奴才送来给姑姑赏着玩的,那瓶子里插着的梅花是倚梅园砍下的一株玉蕊檀心梅。皇上说今日外头下着雪,只怕姑姑一时兴起说不准又想去看梅花,就先吩咐奴才送了来。”


玉檀看了几眼那个瓶子,咦了一声。


“这不是圣祖爷五十二年琉球进贡的那对瓶子吗?从前连圣祖爷都喜爱得不得了,自进贡来后,就一直置于房中,日日赏玩。那年姐姐一时兴起,叫小太监拿着斧子砍刀去倚梅园砍了梅花回来插在这个瓶里,没想到今日这瓶子又落到姐姐这儿来了。”


若曦也想起来了,当年十四还说瓶子大了未免蠢笨,不见得配的上梅花,而这对瓶子虽大但形态古雅,色泽晶莹圆润,用来插梅再新鲜雅致不过了。最后他和若曦在倚梅园里一人挑了一株梅树来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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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墙角瓶子里的梅花,一时之间竟莫名有种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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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跟这瓶子也的确有缘。”若曦笑着亲自递了荷包给这几个太监:“大冷天的多谢你们跑了这一趟,拿着喝茶去。”


王以诚领着他们满脸堆笑地接过:“多谢姑姑,奴才就沾沾姑姑的喜气。”


梅香菊韵两个叽叽喳喳地说笑:“皇上待姑姑这样好,上朝起得早怕吵醒姑姑都特意睡在床榻外侧。说不准今晚皇上会来陪姑姑过年呢。”


若曦伺候康熙多年,知道除夕这日中午要大宴群臣,晚上又是家宴。等刚入元旦那一刻便要到养心殿拈香行礼、默祷上苍。之后立刻要到东暖阁举行元旦开笔仪式,这样紧凑的日程,胤禛哪里抽的出空过来。


若曦温柔却笃定地说到


“他今晚不会来的。”





【2014·上午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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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四哥真的会做饭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开始?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吃过他做的任何东西。”


张晓不放心胤禛独自为他们做一顿饭的提议,扒在门框上偷看。


胤禛站在厨房里,皱着眉头细细看着菜谱,那认真的表情若是不知情还以为他在批奏折。


“四哥一向是谋定而后动,肯定会做好万全准备才开始。”胤祥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十分放心他四哥,连望都没往厨房望。


胤禛合上菜谱,云淡风轻地把鱼摁在菜板上,却双手握着刀跟劈柴似的往下砍。


“我确定他不会做饭了。”张晓摇摇头叹了口气。


案板上的鱼不停地活蹦乱跳,胤禛几刀下去没砍中要害,鱼受了几处伤还在挣扎。


胤祥听到菜刀砍在案板上哐哐哐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往厨房里看了一眼:“这条鱼……有点可怜。”


胤禛一转头看着两个人抱臂靠在门口,跟左右门神似的,心虚地说到:“你们不用站在这里,我不需要帮忙,还有一会儿就做好了。”


胤祥和张晓听了他的话,去沙发上坐着等,只是听着厨房里噼里啪啦的煎炸声和哐哐当当的锅碗瓢盆碰撞声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两个人互相给对方鼓了鼓劲。


“这可是四哥第一次给咱们做菜,咱们可得捧场啊。”


“你放心,顶多难吃一点而已,大不了忍着吃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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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开饭了”,两个人齐齐坐在了餐桌前,胤禛端出来一道红烧鱼和一盘清炒时蔬,盛了三碗米饭放在他们面前:“头一回做饭,菜做的比较简单,应该还是将就能吃的。”


张晓和胤祥略带怀疑地打量他的神色,看他还是那张不悲不喜不带任何表情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中的脸,筷子试探着向红烧鱼伸了过去,虽然红烧鱼面上焦了一点儿,但问题应该不大。


一大块鱼肉入了口,张晓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暗暗吐槽,胤禛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同时大脑还在疯狂运转,该怎么说才能够不伤他的一番好心。


胤禛神情略带紧张地问:“味道如何。”


胤祥避而不答,反问到:“我记得四哥前世是信仰佛教。”


胤禛不知他为什么提起这个,疑惑地说:“是,不过今生不信这些了。”


胤祥稍稍斟酌了一下:“那这道红烧鱼也算是有功的,至少能劝人吃素。”


胤禛不太明白胤祥的意思,转头看向张晓,示意她也评价一二。


张晓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觉得一道菜好与不好,不能单看这道菜的味道如何,还要看这道菜出现的时间和场所。从前宫里的糖醋鲤鱼鲜美可口,可这道菜要是放在佛寺,那就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冬日里的羊肉锅子吃着好,但若是夏日呈上来却觉得腻味得很。”


胤禛期待地看着她,一副如遇知音的样子。


张晓避开他期待的眼神继续说道:“这道鱼出现的时间和场所就很好,如果是上辈子四爷你当初在宫里为了表孝心亲手做菜奉给皇上尝,圣祖爷很可能以为你是觊觎他的皇位想要毒死他。”


胤禛大受震撼不可置信地尝了一口,随后放下了筷子。胤禛也为它沉默,沉默是今日的红烧鱼。


张晓还是不忍心,宽慰到:“至少这条鱼做到了外焦里嫩,只是稍微焦了那么一点,又稍微嫩了那么一点。”


说完这句,她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三个人盯着这盘红烧鱼,无言了好一阵子。张晓才再度鼓起勇气尝了一口清炒时蔬。


她指了指这盘菜:“这盘菜能吃,虽然它没炒熟,但它是生菜。虽然它有点咸,但介于我们中午也就一盘菜,咸一点正好当咸菜配着饭吃。”


胤禛还是不相信自己做出来的鱼就是这样的味道,几度对着那盘鱼伸出筷子想要再尝一尝,犹豫了几回又在触碰到它之前缓缓收了回来。


张晓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才忍住笑:“今晚的年夜饭还是我主厨吧,我虽然也没怎么做过菜,但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奉茶女官,点心做过不少,应该比你们水平稍微强一些。”


胤祥生怕他四哥不服输的劲又起来了,非要证明自己,晚上接着做饭。连忙附和:“为了咱们的年夜饭,我同意。以前骑马赶路在郊外过夜时我临时生个火堆烤些射下来的鸟儿或者临时捞的鱼,吃起来味道也还不错,今晚的菜咱们两个一人做一半。”


胤禛这才放弃了同那盘鱼做斗争,一声不吭地往嘴里夹了一大筷子生菜,又吃了一大口饭,细细咀嚼完之后才说到:“我给你们打下手。”


张晓看着他漆黑的脸色忍不住笑出声来,给他再夹了一大筷子生菜:“来来来,吃菜吃菜。”





『雍正元年·戌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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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曦和玉檀梅香正围着火盆剪窗花,高无庸很有眼力见地在旁边替她们剥松子。


承欢忽然手里提着个灯笼跑了进来:“姑姑,我听说倚梅园的梅花开了,姑姑陪我去看看吧。”


若曦正巧剪好一个窗花,举起来问她:“承欢,你看这个窗花好不好看?”


高无庸替承欢接过披风,承欢一把扑进若曦的怀里:“好看,姑姑你陪我去倚梅园嘛。”


若曦拿她没办法,把窗花叠起来随手往袖子里一塞,笑着应承下来:“好,姑姑陪你去。”


高无庸和玉檀梅香菊韵似乎都很不放心她一人出去,想要跟着去。


若曦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承欢带着宫女呢,你们自玩你们自己的,一年下来也就逢年过节能松快松快,除夕夜还得跟着我跑来跑去,闹得你们没玩好我心里也不痛快。”


高无庸又利索地给她跪下了:“姑姑,您就疼疼奴才吧,万岁爷特意遣我今天来这边伺候着,要是知道您这么晚了出去奴才没跟着,反而在屋里偷懒,奴才,奴才怎么都得挨一顿板子啊。”


若曦看着他哐嘡一下跪在地上,心都跟着颤了一颤。她心知若是不答应,他今天就不会起来了,实在是拗不过他。


“那你就跟着吧。”


高无庸欢喜地应了,利落地替若曦换了手炉里的碳火,又担心烫着她的手,包了个罩子才递给她。


宫道上白日下的雪早已被宫人清扫干净,若曦牵着承欢走过来,一路上静悄悄的。若曦几度问她为什么今天不在宴席上待着反而想要去看梅花,承欢只说:“姑姑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倚梅园,却看见胤禛负手立在树下,肩上落了几簇积雪。苏培盛在一旁一手拿着个手炉一手提着一盏宫灯。


若曦十分讶然,胤禛怎么会在这里?


承欢小步跑过去:“伯父,我把姑姑带到啦!你答应我的兔子灯呢?”


胤禛刮了刮她的鼻尖:“答应了你的,伯父不会忘了。只是一会儿除夕一过,兔年也就过了,你还要兔子灯吗?”


承欢歪着头想了想:“我还是想要兔子灯,兔子最可爱了。”


胤禛微微颔首,吩咐承欢跟着的宫女:“你带承欢去取兔子灯,然后把她送去怡亲王那儿。若是怡亲王不在宴上,不知跑去哪儿喝酒了,你就带她去找皇后。”


看着承欢乖巧地跟着宫女走了。胤禛去牵若曦的手,试了试温度,担心她出来那么久冷着了。


若曦反握住他的手:“一点儿也不冷,多亏了高公公想得周到,出门前特意往手炉里加了碳火。”


“担心你急急出门忘了带,我还特意让苏培盛备了一个。”胤禛放下心来,替她带好披风的兜帽才接过苏培盛手里的宫灯,牵着她往梅林里走。满园的红梅开得极好,簇簇花朵缀满枝头。


“你现在不应该是在宴席上吗?怎么带着承欢偷溜了出来?”若曦好奇地问到。


胤禛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到:“方才宴席上编排歌舞的人讨了个巧,让舞姬拿着梅花枝而舞,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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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踩着积雪和除夕夜新落下宫人还未来得及打扫的几根枯枝,发出吱吱呀呀的轻响,除此之外四周都静悄悄的,仿佛这世界只余他们二人。


有几处花枝过于繁密,直往脸上扑,胤禛便伸手替若曦挡上一挡,袖子上头团龙密纹的料子都浸洇湿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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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开的最好的那株梅花树下,仰头望去,天寒地冻中不免结了冰,把花朵包裹在其中,更显得那抹艳色不畏严寒。


“今夜的梅花比往常我看过的都要美。”


若曦轻声说到,拿出了方才随手往袖子里放的窗花,“从前宫里有个说法,在除夕这晚把心爱的东西挂到树枝上,挂得越高越好,便可以祈福。我也没带什么东西,不如就挂这个窗花吧。”


胤禛皱着眉看了几眼梅树顶:“我让苏培盛去搬个梯子来。”


“不过图个好意头罢了,真指着这个,那你平日还忙着朝政做什么,年年等到除夕晚上搬着梯子往梅树上挂东西祈求河清海晏不就行了。”


若曦拉住他,把窗花挂在了树枝上,“来吧,咱们一人许三个愿望。”


说罢便双手合十闭上眼:“一愿河清海晏,二愿亲人平安康健,三愿……既指望这梅花保佑,第三愿便许给这梅花吧,三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胤禛也学着她的样子合上眼。


一愿卿卿千岁,二愿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2014年·晚上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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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胤祥两人在收拾好的餐桌前对弈。


说好三人轮着来,轮到胤禛和胤祥的时候张晓便揽着胤禛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肩头静静看着。软软的头发轻轻蹭在脖颈处,胤禛有些心乱,手下乱了章法下错好几步。


张晓有些急了,几度欲言又止想要出言指点。


胤祥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可先说在前头啊,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


忽略了张晓和胤禛那一通眉眼官司,胤祥看着院子里的梅树心痒起来。


“咱们不如热壶酒,去树下喝。”


张晓闻言也十分意动:“我去厨房温酒!”


胤祥则麻利地端起餐桌上的几碟花生瓜子和未下完的棋局,往树下的石桌石凳挪。


等张晓端着酒到了树下:“胤禛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胤禛拿着三个厚厚的垫子从她身后走过来:“也不看看现在外面多少度,这么冷的天还想直接坐石凳上?过不了半小时就得寒气入体。”


“还是四哥想的周到。”胤祥接过酒壶给三人各斟了一杯,“从前宫里的年宴,席上别人你来我往地敬酒说吉利话我听着就烦。咱们三个今天在一处,就不说那些话了,只求大醉一场。”


张晓豪爽地举起杯:“好!来,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干为敬。”


说着一饮而尽,这酒辛辣中带着醇香,喝得人浑身发热畅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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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除了胤禛还算克制,张晓和胤祥都喝了不少。尤其是胤祥,今晚就直奔着喝醉去的。


不出一会儿,张晓和胤祥已有了醉态。张晓伸手指着院子的东南隅:“诶,那儿,那儿怎么空空荡荡的,胤禛,咱们在那里挖个池塘种荷花。”


胤祥这种时候向来帮腔:“我也觉得好,明天咱们就动工。”


胤禛看着这两个醉鬼,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疼得很。


但静下来想想却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虽然不能像从前那样泛舟荷塘,但等到夏日,满池出水的荷花看着就让人惬意。剪下一枝来插进青瓷瓶里,连带着房里都多了抹夏意。


张晓喜欢鼓捣一些糕点,从前在宫里她便用莲子沾着糖稀做糖莲子吃,见着莲子也必定欢喜。荷叶似乎也能用来煮粥,夏日里吃着也能清热解火。


说来说去竟然全是好处,没有一处坏处。也不知是被谁蛊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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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想着,我怕是也跟着醉了。


明天就开挖这个池塘似乎离谱了些,还是明早起来打电话问问这个池塘哪天适合动工吧。胤禛无可奈何地问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对他们那么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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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去厨房煮了一壶醒酒茶,再进院子时看到胤祥折了一枝梅花,以梅作剑在树下舞了起来,花瓣簌簌往下落,在地上竟落了一片。醉意上来便靠着树干席地而坐。


张晓似乎酒醒了不少,她靠在栏杆边,望着山下的城市,因为是除夕,城市里几乎家家都亮着灯,远远看去一片灯火。胤禛也不说话,走上前和她并肩而立。


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张晓突然说到:“雍正元年的时候,你借着改元正朔的名义,在元宵节为我放了一场烟花,那天我看着烟花很欢喜。不过我回到了现代却觉得那样声势浩大的一场烟花不及你陪我看过的万家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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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电视传来了倒计时的声音。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一道道流光升入天空,随着“砰”的一声在如浓墨般的夜色里炸开,缤纷的光彩抛向四周,恍若万千破碎的星辰,宝烟飞焰万花浓不外如是。


胤禛扭头看向张晓的双眸,清亮的眼神里映出璀璨的光彩。


就是这个人,带着自己走下冰冷的皇位,带着自己走出封闭的宫门,带着自己走进最寻常的人间烟火。


张晓转过头时看到的就是胤禛那样情意浓烈的注视,她毫不躲闪地迎了上去,在胤禛唇上吻了一下


“给你的新年礼物。”









因为写得太长来不及,就不对大家投的粮票和礼物一一感谢了,正好是1w字,祝大家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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